老師不該做的事 收藏
廖振順 2016-10-26 高中 , 高職 , 好書推薦 , 大學
大師兄和二師兄發生激烈爭吵,吵完之後,大師兄跑去找師父評理,大師兄告訴師父說,二師弟是如何的可惡,師父聽完之後說:「嗯!你是對的。」大師兄於是開心地離開。過了不久,二師兄也跑來找師父評評理,師父聽完了之後,對著二師兄說:「嗯!你是對的。」在師父房門外掃地的小徒弟看到了整個過程,心中感到大惑不解,忍不住跑去問師父:「師父您說大師兄是對的,後來又說二師兄是對的,怎麼可能兩個人都是對的呢?一定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錯啊!那麼到底誰才是對的呢?」師父對著小徒弟說:「嗯!你是對的。」
上面這個故事是一個流傳廣泛的禪學故事,該怎麼解釋,就看要站在什麼立場,或是對人生有多少體悟。換個角度說,許多的爭執只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並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
別縱容自己當兼差心理諮商師
羽平是班上的特殊生,雖然是男生,長相卻清秀得像女生,說話、動作也很斯文,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常常被同學背地裡嘲笑「很娘」。羽平有一次走過欣雅的座位旁邊,不慎把欣雅最心愛的保溫瓶打破了,當時欣雅並不在場,因此不確定情況是不是如同羽平所說的「不小心」,或者根本就是存心不良,因為羽平「很怪」,說不定他是故意打破。欣雅告訴同班好友這個想法,好友又告訴班上其他人,說羽平絕對是故意的,同班同學間開始互傳羽平「最愛故意」打破別人的東西;社團課不同班的好友會聚在一起聊天,羽平的話題再度「不小心」被提起,使得他在同學閒話中,變成了一個看到漂亮女生就會很變態地去破壞人家東西的神經病。
這些話語有一天終於傳到了導師的耳裡,導師很驚訝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趕緊找羽平來談談。羽平聽到老師轉述「欣雅認為你故意打破了她的保溫瓶」這句話時,感到老師偏心欣雅(若老師是以轉述的語氣說:「欣雅告訴我,你故意打破她的保溫瓶,這是她的說法,我現在想聽聽你的說法。」羽平會感到被公平對待),於是在敘述這件事時,不自覺地產生了防衛心,措辭帶有攻擊性,而這總會夾雜著不少難聽又偏頗的言辭,導師也很自然地將偏頗、難聽的部分延伸,開始糾正羽平需要注意口氣,說話要有同理心等。
當學生之間發生衝突,通常老師都不會在第一時間知道,也就意味著摩擦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不論是透過何種方式知道,老師都未必全盤了解衝突雙方的爭執過程,如果斷然介入衝突,並且當一個「仲裁者」,反而可能引發出更多的「未來衝突」。學生需要的是可信賴的傾聽者,可信賴的關鍵是要讓學生相信老師絕對不會將他的話和別人講,當然更不會稍微包裝後貼在Facebook公諸於世。老師若有機會,可以適時當個不同觀點的引導者,這個機會不一定會出現,若是沒機會,千萬別「驕傲」地自認很專業而不斷說教,不斷「灌輸」觀念,一旦忍不住說教,立刻會從傾聽者轉變成惹人厭的嘮叨者。
老師若是稍稍縱容自己擔任起「心理輔導諮商」的工作,那將會是一個「大膽」而「高風險」的舉動。心理輔導諮商是一門專業活,非擔任心理諮商輔導的老師承認自己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乃是天公地道,沒什麼好慚愧,再說導師與導師班的學生有相當強的連結關係,基本條件上就已經不適合擔任學生的心理諮商師。老師該做的就是傾聽,說白了也就是讓學生倒垃圾,垃圾倒出來了,就加以分類一下,若判斷屬於細菌嚴重滋生,已經腐敗到會傷害身心靈,就轉介到輔導室,是的,就是只有這樣!這是尊重輔導專業,就像輔導老師不會來教國文、英文、數學一樣。那麼,如果輔導老師的專業也不足呢?別擔心這一點,至少輔導老師擁有比一般科老師更多的管道可以再轉介出去,有更大的機會能找到正確的人來幫助孩子。
不要問誰「欺負」你
小晨的父母管教很嚴厲,當小晨做錯事時,除了嚴厲制止,還會長篇大論講道理,告訴小晨背後的原因。小晨很聽話,也把父母的行為準則加以內化,所以當他與同學相處的時候,同學若是犯錯,小晨也會很嚴厲地指正,同時說出長篇道理,這種狀況使得同學不喜歡小晨,有些男同學是非常直接地嗆小晨,對於這種態度,小晨倒覺得還好,因為父親比同學更嗆;不過對於女同學的集體排斥,小晨就感到難以忍受了,這是一種無影無形的情緒虐待,於是小晨開始不斷討好大家,但是愈討好地位就愈低,討好行為等於把自己確確實實地擺在隨時可以被羞辱的可憐小跟班位置上。
當導師的人,大約都經歷過學生突然哭哭啼啼跑進辦公室的狀況,這時導師千萬別問是誰「欺負」你,因為這樣等於一開始就直接把問題定位在黑與白、是與非、對與錯的二元對立思維,學生之間發生摩擦本來就是他們來學校的目的之一,學校教育的重點本來就在引導學生思考該如何處理摩擦,若處理摩擦失控,則再更進一步地學習處理如何解決衝突。因此一步一步來,一開始先直接問「怎麼了」,了解片面的說法後,再逐步從不同學生的個別談話裡,拼湊出較完整的面貌,核心方向是找到關鍵性的學生做個別的「引導」,並創造出學生們可以自行努力解決問題的空間。
「自行努力解決問題」非常重要,這就是學校教育的主要價值之一,若是費盡脣舌一個個「教訓」,或是全班一起集體教訓,只會弱化學生間的情感,強化個別學生間的對立,並且創造出更多不必要的微妙裂痕,而且也剝奪了學生學習成長的機會。
別化身為名嘴
做一行怨一行,老師這個工作也是一樣,老師們幾乎毫無例外,經常會對教育政策、學校行政、校長和同事有滿肚子的抱怨。這些怨言若是同事間的閒聊無可厚非,再說互相刺激求進步或是互相漏氣消火氣也算是一種健康管道(笑)。但若是在教室裡對著學生,上從總統、部長,下到校長、主任,模仿名嘴的口吻,用腦殘、白痴、智障、混蛋、人渣等詞語一路狂罵,以求「正義」與「尊重」,這種情況並不值得鼓勵。
老師口中的正義,若能像哈佛大學政治哲學教授麥可.桑德爾(Michael Sandel)的著作《正義:一場思辨之旅》( Justice: What's the Right Thing to Do? )中那樣的精神,帶領學生思考你的正義未必是我的正義,從正義的辯證 中,引導學生理解以道德參與的政治不僅僅是一種更加激動人心的理想,它也為一個公正社會提供一種更有希望的基礎。若老師談論正義是以政治立場決定正義的方向,那麼這堂課最大的價值恐怕就在於,向學生示範一個擁有錯誤價值觀的人是如何假借正義,不要認為學生不懂,學生經常比老師想像得更成熟。
狂罵的行為本身已經展示出對人的極度不尊重,骨子裡其實還是一種不吐不快、罵完很爽的自身情緒宣洩,對頭腦清晰的學生而言,如此身教倒是成了一種負面教材。學生私下還會相互走告,某某老師的課別吐槽,老師的情緒很容易激動,別讓老師發飆了,不然大夥都會很「煩」。這樣的情境也是一種諷刺,照理說應該是老師要包容學生的情緒,可是情緒暴走的老師卻訓練學生得戰戰兢兢地「照顧」好老師的情緒。
總統是腦殘、部長是白痴、校長是混蛋、主任是人渣,如果學生全部認同,那正常的反應應該是極端憤怒與失望,覺得自己根本就活在一個沒有希望的爛學校,以及一個無可救藥的爛國家裡,情緒高亢一點的學生會變得偏執、充滿仇恨,情緒低落的學生則變得消極、失去奮鬥目標,反正國家已經爛成這樣還努力什麼,倒不如重視個人利益,多點玩樂、多點小確幸就滿足了。令人發噱的是,老師先把學生的視野引導到一個絕望的未來,接著再叫他們努力用功、奮發向上......,這實在很像玩整人遊戲。
換個場景,如果老師將重大社會議題的形成背景,包括過去的社會概況、歷年的政府政策、關鍵性政府首長的決策內容、民間曾經組織過的抗爭運動加以說明,再引導學生尋找其他國家曾經發生過的類似社會議題,並了解他國的政府是如何處理?民間又如何訴求?各方協商的結果又是如何?不過礙於課堂時間不足,大概很難讓學生分組充分討論,但可以用平時成績加分的方式,鼓勵學生回家做好準備,自覺準備好了就可以隨時舉手上臺做三分鐘的心得分享;學生分享時以碼錶計時,絕不可超過三分鐘,這樣也可以順便訓練學生重點摘要與組織能力。經過這樣的引導,相信學生會對社會議題開啟「多面向」
思考的思維方式,而多面向思考正是一個現代公民應該具備的能力。
★圖文經授權摘錄自時報出版的《教育這種病》第69-82頁。
《教育這種病》
【作者】:廖振順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6年5月17日
【書籍規格】:平裝 / 208頁 / 15 x 21 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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